黄总从南阳来，带着一身风尘和满脸的焦灼，踏进了世惠诚公司的玻璃门。他手里捏着一叠文件，纸张边角已经卷曲，显是经过多次翻阅摩挲的缘故。

"我要加急备案。"他开门见山地说，声音里夹着几分沙哑。

世惠诚的前台小姐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又低头继续敲打键盘。"先填表吧。"她推过来一张表格，指尖染着鲜红的指甲油，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。

黄总接过表格，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。沙发是劣质的人造革，坐下去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他掏出钢笔，却发现笔尖干涸，甩了几下才勉强出水。表格上的问题密密麻麻，像一张蛛网，将他困在中央。

"域名持有者姓名、身份证号、联系方式……"他一项项填写，忽然停住了。"网站负责人和域名持有者不一致怎么办？"他问。

"那就得提供授权书。"指甲油小姐头也不抬地回答。

黄总额上沁出汗珠。他掏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"老李，你那授权书得赶紧给我……什么？你在郑州？今天回不来？"他的声音陡然提高，引得旁边几个等待的人侧目而视。

世惠诚的备案专员小王这时走了过来。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，穿着不合身的西装，领带歪在一边。"黄先生是吧？您的材料我看看。"

黄总如见救星，连忙递上文件。小王翻看着，眉头渐渐皱起。"营业执照复印件没盖章，身份证正反面要分开印，还有这个网站负责人……"

"我都跑三趟了！"黄总突然拍案而起，桌上的纸杯被震倒，茶水在玻璃茶几上漫开，形成一片小小的湖泊。"每次来都告诉我要补新东西，你们就不能一次说清楚吗？"

小王退后一步，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微笑。"规定就是这样，我们也没办法。"

黄总深吸一口气，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色钞票，推到小王面前。"加急，今天能办完吗？"

小王的目光在钞票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迅速移开。"这不是钱的问题……"

"再加五百。"黄总又拍出几张。

小王左右看看，迅速将钱收入口袋。"我去找经理特批。"

三小时后，黄总拿到了备案号。他站在世惠诚公司门口，望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，长长舒了一口气。暮色已经笼罩了城市，霓虹灯次第亮起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忽然，手机响了。是他公司的技术员。"黄总，服务器又出问题了，客户说网站打不开……"

黄总没有回答。他盯着远处闪烁的灯光，觉得那像是无数个等待备案的网站，在虚拟世界里明灭不定。他想起自己为这个备案奔波的两周，想起那些反复修改的材料，想起口袋里所剩无几的现金。

"我马上回来处理。"他最终说道，声音里透着疲惫。

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。黄总拉开车门，又回头望了一眼世惠诚公司的招牌。招牌上的LED灯有一半已经不亮了，"世惠诚"三个字只剩下"世诚"还勉强可见。

车开动了，融入城市的车流中。备案号已经拿到，但黄总知道，这不过是无数难关中的一道而已。明天的太阳升起时，又有新的问题会像野草一样从地缝里钻出来，等待他去拔除。

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，每一个亮着的窗口后面，或许都有一个正在为备案发愁的"黄总"。